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的这几十年几乎是人类历史变革最大也最动荡的一段时期：第二次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工厂化生产使得人口大量增长，城市化让商业行为可以齐聚式发展，各种画展、博览会与奇珍异藏也会在展览上悉数亮相；世界大发现让全球各地的能源与货物流通起来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漫长；电力大规模投入使用，被路灯和家家户户的灯光照亮的夜晚让人们开始享受夜生活；机器取代了人工，催生出一批中产阶级；人们形成了崭新的生活方式，也因此有了区分“工作”与“休闲”时间的意识，并在闲暇中产生了对于新的审美需求……

在这巨大的变革时代中，艺术流派百花齐放地涌现。除了我们所熟悉的后印象派外，还有以马蒂斯为首的野兽派、以毕加索和乔治·布拉克为首的立体主义等流派，以及才华横溢、风格多变的保罗·克利与阿尔伯托·贾科梅蒂等不必归入固定流派的艺术大师们。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“现代主义漫步：柏林国立博古睿美术馆馆藏展”中，我们得以一饱眼福，欣赏博古睿美术馆馆藏的这些大师的珍品。

马蒂斯的闲暇时光

在本次展览中，我们可借艺术品一窥那个时代的风貌。那些艺术家的密友、赞助人与其本人，也被保留在画布中，并在多年后与我们相遇。从毕加索为《阿维尼翁的少女》所作的三幅《女子裸像》到《绿指甲的朵拉·玛尔》，我们不仅能看出大师在绘画风格上逐渐走向抽象与概括，也了解到这些女子不仅是毕加索的模特，她们也是摄影师、歌唱家与演员，并且在时代中扮演着独属于她们的角色。

巴勃罗·毕加索，《绿指甲的朵拉·玛尔》，1936，布面油彩，65×54 cm，国立博古睿美术馆-柏林国家博物馆联盟，NG MB 53/2000。Succession Picasso 2023。摄影：bpk图片社/国立博古睿美术馆-柏林国家博物馆联盟/延斯·齐厄

如果说毕加索的灵感来自于非洲面具与他生命中的女人们，那么马蒂斯的灵感则来自富有异国情调的中产生活。这位艺术大师深谙闲暇时光的真谛，在他笔下，一个房间就像一处庇护所那般，从其中散发出悠然假日的气息。本次展览中展出的马蒂斯作品几乎涵盖了他一生的脉络与趣味，从早年的油画到中期的风景写生再到晚年的剪纸实验，我们会发现马蒂斯的趣味所在几乎一生未变。他尤其偏爱室内主题、异国情调与怡然的氛围。比如《在尼斯画室》，马蒂斯描绘了他日常创作的场景：在一间房间里随意地摆放着画具与休息所用的椅子，从这扇窗户可以眺望到大海。与此同时，画架旁靠着一幅未完成的画作，画的正是窗外的风景。

亨利·马蒂斯，《室内风景，埃特勒塔镇》，1920，木板上布面油彩，42.5×33.7cm，国立博古睿美术馆-柏林国家博物馆联盟，借自博古睿家族。摄影：bpk图片社/国立博古睿美术馆-柏林国家博物馆联盟/延斯·齐厄

马蒂斯所描绘的是理想化的风景，正如这位大师所言：“好的艺术应该像一把安乐椅那样令人的心灵得到休憩。”虽然所处的时代是一个飞速发展与快速更迭的时代，这位艺术家还是在创作中找到了心灵的安宁。

保罗·克利的包豪斯风格

艺术家们往往是最敏锐感知到时代脉搏的那一批人，就像清晨的号角那样，在迷雾散开前，他们会洞见即将到来的变革。

保罗·克利就是这样一位艺术天才，生性风趣的他把这种个性带到了创作中。在这次展览中，我们可以看到这位艺术家就点、线、面所做的一系列画面实验——这些实验或许与他在包豪斯的教学经验有关。为了与当时飞速发展的技术和工业化生产趋势相适应，诞生了像包豪斯这样综合建筑、工艺与艺术，让艺术可以运用到生活实用领域的学校。虽然包豪斯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不过十多年，但它留下的遗产与影响依然深深影响着我们的生活。如今我们日常使用的许多器皿和用具，它们的原型设计便是从包豪斯而来。

保罗·克利，《节俭男子的只言片语》，1924，纸板贴纸上油彩转线描与水彩，44.8×29.3cm，国立博古睿美术馆-柏林国家博物馆联盟，NG MB 130/2000。摄影：bpk图片社/国立博古睿美术馆-柏林国家博物馆联盟/延斯·齐厄

同时，由于资源分配不均以及历史遗留问题所导致的局部战乱不断，并在拉锯中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。许多艺术家也应征入伍，比如保罗·克利和乔治·布拉克。但并非所有艺术家都如保罗·克利那般乐观——即使在前线，克利也没有放弃创作。而对于大多数艺术家来说，和普通人一样，战争无疑是一场劫难。

贾科梅蒂的冷漠预言

在贾科梅蒂的雕塑作品中，便凝固着这种沉默又紧缩的无声呐喊。细长的人形彼此间毫无联动，只是孤立地站立在基底上。贾科梅蒂去掉了以往雕塑作品中必需的底座，让这些人形变小，或置身于与我们平视的平面上。艺术家用手指捏成的模型上还保留了指纹的痕迹：他先捏好模型，再选择是等比例放大或缩小，并在翻模时使用青铜浇铸。这些漆黑的人形上捏出的块面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原生感，就好像它们刚刚才从熔炉中诞生一般。

“现代主义漫步：柏林国立博古睿美术馆馆藏展”展览现场，UCCA北京，2023。图片由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，摄影：孙诗

如果说毕加索缔造了一个活力与神话的世界，那么马蒂斯便为人们保留了一方可供休憩的空间。保罗·克利看到了古代经典比例公式的神秘之处，又把它们转化进自己的教学与创作中。在贾科梅蒂那里，这位雕塑家则洞见了未来人们即将迎来的生活中冷漠的那一面……不同的艺术家记录下的是时代的一个缩影，把我们带回那个时代，也借此去重新理解生活。

编辑|史祎